Sunday, January 20, 2013

陪审员的故事3---- 升堂

案子其实很简单, 比很多mitbbs上的大坑都苍白干巴得多,总结如下:
2008底年,LA, 当时18岁,孩子刚出生的墨墨女苦主被墨墨男主家暴,
(本Juror算了算, 妈呀,16岁这姑娘就私奔了跟着他南下了)
抱着闺女逃到shelter, 后因shelter容不下她孩子,回到san jose的亲妈家住。
(本Juror带入,这闺女真不让人省心啊!)
2010年初,男主追到加州道歉,俩人和好, 住在女主妈妈家
(本Juror皱眉,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真爱?)
2011年底,俩人虽然还是没有结婚,但又生下了一个闺女
(本Juror服了这些天主教墨墨了)
2012年四月,男主失业,孩子半岁左右,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家暴
事件一,男主规定女主只能给孩子喂奶喂30分钟,女主超时孩子不归还被扇了一巴掌;
事件二,男主拿刀抵在女主脖子上,威胁她少跟她爸爸家里人来往
---Count1: Criminal assault with deadly weapon
---Count2: Criminal threat with deadly weapon
事件三,男主双手勒住女主脖子,警告说:I am going to kill you!
女主用膝盖把男主顶开,得以逃生
---Count3: Criminal assault
---Count4: Criminal threat
事件四,一家四口在车上,男主恐吓说“你再不听我的,我就翻车全家都别活了。”
说完就开始扭来扭去,四岁的大女儿被吓哭,女主爬到后座安慰。
---Count4: Criminal threat
事件五,男主再次为争夺孩子发飙,一拳打在女主脸上
事件六,男主阻拦女主抱着孩子去她爸家未果,堵在老丈人家门口4个小时不走,
威胁要砸玻璃强行进入,女主终于打了911, 并申请了restraining order。
次日男主违反该限制令,从监狱打了三个电话过来。
前四个counts全部是felony, 这最后两件事构成了三个misdemeanor.

DA是个很干练的女人,活脱脱就是苗条朴素版本的the Good Wife里头的Alicia!
她每天都穿不同的西服套装,我们升堂那几日正好是湾区最冷的几天,
她照样齐膝短裙细高跟皮鞋,旁边放着一件东部才能见到的超长超厚呢大衣,
当她向我们开宗明义介绍案情的时候,我在想两件事:
1.我觉得做一个女律师一定需要花很多钱干洗
2.做女医生普遍穿平跟鞋,这女律师高跟鞋一站就是一天啊!
我前头坦白过我judgemental了吧?
基本上DA姐姐有理有力有节地一番话下来,我看被告脸上就写满了guilty了,
头上出现几个大字: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!”

我正在和自己的偏见做强烈的思想斗争,盼望辩方律师的雄辩能帮上忙呢,
他居然就放弃了!
被告一看就是付不起高额律师费,看来指定律师就是不给力啊,懒到这种程度。
可越往后审,越发现这个律师真没辜负他一副滑头长相,
果然和传说中和电视里的律师一样狡猾狡猾滴,
一开始不反驳DA的指控就是他的辩护方针。

因为告男主的不是女苦主,而是DA, 而DA拥有的又是怎样一群没用的证人啊。
证人一是女苦主的step妹妹,16岁的一个墨西哥胖姑娘,
女主当时就是和她躲在一个房间4个小时,最后打了911,
你会觉得她能提供点啥对姐姐有利的第一手资料吧,比如,
姐姐当时很害怕?
答:没有,我不记得了。
姐姐嘴角有伤痕?
答:好像有一点,我以为是fever blister
你妈妈和被告有没有争吵,提高嗓门?
答:我不记得了。

证人二是女苦主的后妈,一个只会说西班牙语,不会读不会写的大妈,
当DA首先询问她大名的时候就有些糊涂,最后她拿出驾照说:
“我反正不会读,你们看这里写的是哪个名字,那我就是那个名字了。"
对她的质询要通过一个很牛的西语翻译进行,他基本在做同声翻译,
这边还说着呢,他就用西语问上了,那边在回答呢,他边听边给翻成了英语。
我是觉得挺牛的,可几个听得懂西语的jurors普遍反映听起来很痛苦。
她老人家倒是所有证人里面记性最好条理最清楚的一个,
也是全场唯一一个情绪激动的人,作证作到尾声就开始哽咽了,
我们散场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外头拉起毛衣领子罩住头大哭。
可她,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实质性内容, 除了一点很有趣,
这女婿在外头闹腾了几个小时,直升飞机都来了,门口停了三辆警车,
而客厅里她老公,也就是女苦主的亲爹就一直在客厅里呼呼大睡。
他是能有多累啊!

证人三是女苦主自己了,非常纤细,轮廓五官其实挺好看的,
化化妆我看和jennifer lopez有几分相像,
(声明,我从来没有觉得jennifer lopez是美女过)
她说了几句话我就听出来了,她没准备把她男朋友置于死地,
DA更是想让我们意识到这一点,直接问她:
“你和被告还有联系吗? Do you want him to go to prison? “
回答:”有, 我们聊过。I don't want him to be in trouble, 我就是想给他个教训。”
之前的每一次也都是这样,所以前面提到的家暴事件她都没有留下证据,
或告诉任何人,更别说报警了。
女主的英文还蛮流利的,但这位妹子也一脑袋浆糊啊。
问:你打911那天是几号?
答:我不记得了,去年5月。
问:是周末吗?
答:是礼拜六。
问:你确定吗?那天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?
答:是,是母亲节,我们给我后妈办party。
问:哦,那你觉得不觉得母亲节应该是Sunday?
答:是Sunday。
这种问题都这样了,等辩方律师来一搅和就全完了,
问:你老公掐你脖子的时候是在你的什么地方?
答:在我对面
问:你去年10月preliminary hearing的时候说在你的身后
答:他开始在我身后
问:所以somehow后来他又到你前面来了?
答:我不记得了。
问:他用刀子比在你脖子上面的时候是在哪个房间?
答:客厅
问:你去年10月preliminary hearing的时候说在bathroom
答:是从客厅通向厕所的地方
 DA问:你老公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面的时候你怕不怕?
答:A little bit scared
辩方律师问:你说你只有一点点scared?
答:是
辩方律师问:这是不是说,你知道他没有想伤害你?
答:是。
DA只好再问:他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面你怎么逃脱的?
答:我答应了他,不见我的父亲和他的家人
DA问:你为什么答应?
答:因为我害怕他会伤害我。
总之,这位女苦主是一点也没有帮到DA,
她这么一来,本来很清楚的几件事情现在前后矛盾糊里糊涂。

看见后头传上来的是警察,以为会好些,
可此次案件发生是去年5月,10月份有个preliminary hearing来决定是否值得受理此案,
现在是1月,这几位警察叔叔阿姨啥都不记得了,
这点和电视上太不相同了,DA并没有提前叫他们做好准备,
他们的对话中最常出现的桥段是:
答:我不记得了
DA问:那你回去看看你当时做的笔录会有帮助你回忆起来吗?
答:会。
然后我们一干人马就等着他们看到那段,再回答问题。
本来很确凿的证据听起来就虚掉了。

好死不死,被派去在5/13当天和女主谈话的是一位rookie警察,
他的证词应该最重要,因为那时女主第一次不情不愿不清不楚,
但是把之前收到的家暴都说了出来。
他在辩方律师的摧残下显得漏洞百出, 尴尬地回答:
“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记下她的原话,我要回去看看”
“哦,没有记下原话,可我记得她说过: He threatened to kill me”
“我没有让她填写strangulation form,我觉得我应该有,因为我的supervisor就在旁边,
如果我没有填,他会提醒我的。”
在他作证完当天下午,我们看见他在法庭楼下的金属探测仪那里查包,
一致认为他是表现太差被告了状,被降职反省ing

Detective表现好一些,虽然他的记性也不怎么样,
他的任务是在接到家暴历史的报告后第一时间回去采访受害者,
他在5/14就给苦主打了电话告诉她:
“He is dangerous, you're the victim here, I am working for you"
这句话被辩方律师揪住了小辫子:“你难道不是人民警察?你怎么能说你在为她服务?”
还有这段话, 侦探告诉受害者:
“I am going to package these up and send it to the DA's office。”
辩方律师眨巴着狡黠的眼睛:“package it up? 你这就是在craft 一个case对吗?"
尽管侦探大哥苦笑表示:
“package就真的是package的意思,因为这些document加在一起就是一个big package啊。”
狡猾的律师还是把阴谋论的种子种在了某些juror的脑袋里,
只需要一点点cynical的土壤就会生根发芽,
而六男六女的Jury里头,只有有一个芽就足够挡道了。

我小时候就觉得怎么会有人从事律师这种职业,
我很认真地问过爸爸:“他们在帮坏人说话啊!怎么能帮坏人说话呢?”
现在我眼见着好人这边的大好局面被猪一样的队友们弄得乱七八糟,
出现了一丝曙光, 控方传了两位相当靠谱的专家证人。

哪个是DA, 哪个是defense lawyer, 很明显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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